一座改写世界历史的建筑
到了德国,不能不去柏林,到了柏林不能不去参观国会大厦。
早在少年时代,从历史课堂上,便知道德国首都柏林曾发生一起轰动世界的国会纵火案。当年希特勒纳粹党徒为了巩固其法西斯统治,于1933年2月27日夜,暗暗地派其党羽纵火焚烧了柏林的德国国会大厦;可反过来他们又污蔑是共产党发动起义的信号,乘机逮捕了当时在德国进行革命工作的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季米特洛夫、荷兰共产党员马瑞纳斯和当时德国议会党团主席那拉。同年9月20日至12月23日,季米特洛夫在莱比锡审判法庭上,慷慨陈词,把法庭变成揭露法西斯罪行、阐述共产主义纲领的讲坛。此事在国际共运史中成为千古佳话。后来,在国际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希特勒当局不得不将季米特洛夫等人释放,而荷兰共产党员马瑞纳斯却被无辜处死(此案在将近半个世纪之后的1982年方得完全平反昭雪,此是后话)。德国的这座国会大厦因而名扬天下。我对这个建筑的兴趣也源于此。
在未去柏林之前,女婿又向我介绍说:旧的国会大厦最早落成于1894年,1933年被焚烧过一次,又经过“二战”的战火洗劫,几乎是一片废墟了。1967年至1971年也曾改建、扩建过,保留下的只是几尺厚的外墙而已。直到两德统一后,联邦政府才决定正式重建。
通过国际建筑招标,英国建筑家诺尔曼·福斯特获胜承建,经过数年的施工,1999年4月落成。该年正好是德国迁都年,因此,德国国内外人士对这个建筑非常感兴趣。
女儿的家住在汉堡,距柏林将近300公里,女婿驾车仅用了2小时便到了。放眼一看,柏林真不愧为世界级的大都市!宽阔的街道,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的商厦,琳琅满目的橱窗,流水般行进的车辆,都令人目不暇接。跨过市内最大的公园,穿过象征德国独立的勃兰登门,越过巴黎广场和菩提树大街,就来到国会大厦的大门前。这里排列着长长的参观人群,从他们的肤色和服饰看去,是来自五洲四海四面八方的外国人。
这是一座巍峨而又雄奇的建筑群。周围是大理石圆柱支撑起来的方方正正的楼厦。那厚厚的墙壁,均以天然石、钢材、玻璃为基本建材筑成。各会议大厅,都以淡雅素净为基调,雕饰着各种名冠世界的艺术品,如西格马·柏尔克、格哈德·里西特、贝恩哈特·海西希、燕妮·霍尔策以及格里莎·布鲁思京等人的传世之作。特别有意思的是,有的墙壁上还故意保留一些历史遗迹并且进行精心修复,如苏联士兵1945年攻克柏林时用碳笔写下的图画和书写的“莫斯科—柏林”、“阿辽沙·彼德罗夫委员”,或者“1945年4月列宁格勒”等字样(在苏联电影《攻克柏林》中,似曾见过这样的镜头)。当年,这些红军战士越过千山万水,冒着枪林弹雨和纳粹德国鬼子浴血奋战,最后攻下希特勒的老窝,其喜悦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因而顺笔在墙上涂了这些字样。
大厦各处的色彩是颇具匠心的。据说,100余年前,这座巨形大楼的每一层的外表都是一样的。议员们进来后常常因辨不清而迷路。现在的设计者独出心裁,想出了一个办法:即用房门的颜色来区分功能各不相同的楼层。
最惹人注目的是,在国会大厦中间,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圆顶。它全部为透明的玻璃材料构成,意味着议会所有的议员及其工作,都是坦诚和透明的。这个立意应该说是很好的。据说,当初建筑师福斯特并不赞成这样的结构,而是联邦议院建筑委员会以微弱的多数票强行通过的。因为100年前,这儿就存在着一个大圆顶,在当时它具有一种政治上示威的功能。当年,皇权和教权,处于高于一切的位置;议会民主刚刚兴起。而将国会大厦的圆顶,置放在霍亨措伦宫以及柏林大教堂的大圆顶旁,象征着议会同贵族和教会平起平坐的地位,在当时是颇有积极意义的。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种柳柳成荫”。谁也未曾料到,这个被建筑师福斯特勉强接受的大圆顶,竟变成一大杰作。现在,它已成为全世界的旅游景点;特别是那玻璃圆盖下的屋顶饭店,全天候向游人开放,这在世界的所有议会中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当然也不会失去到大圆顶中一游的机会。顺着螺旋形的梯子,我们盘旋而上。我深深感觉,这大圆顶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壁炉,造型无疑是很奇特的。其中有360面镜子似的倒置圆锥体,像钟乳石一样垂挂在大圆顶下,这些镜子把日光折射到大厦的会议厅内。我和其他游人一起,沿着过道,一直走到47米高的观光台上。站在这些镜子中间,如同在一面巨大的哈哈镜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各种“光辉形象”,甚为有趣。
国会大厦的建成,对德国人民来说,是有巨大意义的。首先,它为德国的迁都柏林创造了基础和条件。他们对把波恩当作首都,心理很不平衡,而把迁都看成真正意义的统一。正如联邦总理格合德·施罗德在国会大厦落成典礼上所说:“迁都柏林,也是重返德国历史,回到给德国和欧洲人民带来过巨大苦难的德国两次独裁政权的地方。”值得称道的是,施罗德的讲话表现出很好的忏悔意识,这种意识,在德国处处可以感觉到;不像其他某国有些人那样,总是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不肖先辈对人类所犯下的罪行,他们把对许多国家的侵略和践踏、对其人民的烧杀淫掠,死不认账,甚至美化为“共荣”,有的人还对犯下这些罪行的罪魁祸首的幽灵,顶礼膜拜,真是有愧于历史了!当然,施罗德当时所讲的另一番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把帝国的‘国会大厦’同‘帝国’等同起来,就像把柏林同普鲁士的显赫和德国专制主义混为一谈一样,是毫无意义的。德国政治联邦模式经受住了考验,丝毫不会受到损害。”联邦议院议长蒂尔塞则强调说:“所有旨在结束本世纪德国历史的争论,在这个地方,都是荒谬的。这个地方就是历史,它是不容许退出的。”他们的这些话,令人回味。
可见,德国人对这个庞大的建筑物,是有其独特的认识的;在他们的心目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从柏林参观归来,也引起我的诸多思考……